枫叶红了的时候也是我最为想家的时候。我的家乡在大别山区一个叫“红叶谷”山洼洼里,那里有成片成片的枫树林,每当枫叶红了的时候,就像天边的霞一样把山谷染得通红景色十分壮美。

这是大自然赐给家乡最好礼物,也是我唯一能在朋友们面前炫耀的资本。家乡的百姓近百年来一直传承着这样的一个习俗,每当枫叶红了的时候也就是散落在天边的游子回家的的日子……

过去家乡很穷。说实在的,直到今天也算不上富裕。但家乡的山民爱这里,散落在外的游子爱这里,“红叶谷”寄托着他们太多的眷恋与乡愁,这一点外乡人是很难理解的。

为什么,这样一个远离现代文明的穷山村,会像磁铁一样把游子们的心牢牢地聚拢在一起。

这还要从家乡的枫叶说起,家乡的枫叶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不仅叶面大,叶子也要比其他地方的红得多、艳得多、美得多,这大概是与家乡的红叶被烈士的鲜血浸润过的缘故吧。

听老辈人讲,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红军曾在咱这儿“扩红”不少后生都参加了红军,但不久“扩红”还是失败了有几个红军小哥,为掩护大部队和乡亲的转移,就在这里与敌人激战了三天两夜,最后还是被“白狗子”围在了“红叶谷”的山崖上,敌人逼他们投降,战士们哪里肯呢?他们射尽了枪膛里的最后一粒子弹,用牙齿咬,用刺刀挑、用石头砸……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为了维护红军的尊严纵身跳下悬崖以身殉国。

大部队转移了,乡亲们脱险了,那几位红军小哥却永远留在了“红叶谷”。为了纪念这些死去的烈士,乡亲们冒着“通匪”罪名抬回了他们的遗体,就把他们安葬在了“红叶谷”的这片枫林里,我想这大概就是家乡的红叶之所以比其他地方更红、更艳的原因吧。

今年的枫叶又红了又到了我该回家的日子,只有在这个季节回家的念头才会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急迫。秋日里的山风渐渐有了些凉意,“霜降”前后家乡的枫叶就会被一点点染红。先是一片叶儿,接着是两片叶儿,三片叶儿……一点点,一片片,慢慢地挂满枝头,点缀着家乡的秋景。

“红叶谷”的枫叶还真的是有灵性、有感情的,只要你耐得住性子你会发现,说不定在某一天的某一时刻,好像是约好了似的,山上山下那一片片枫林,一瞬间好像被被血染红了似的,在秋风的吹拂下一团团,一蔟蔟,拥在一起,抱在一起,死都不肯分开,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演奏一曲雄壮胜利的凯歌。

莫非那些死去的英魂泉下有知,在庆贺今天胜利的到来?我想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家乡的红叶只有在这个季节才是最美的,也只有在这个季节里“红叶谷”才会被点亮,像血一样的红,霞一样的艳。有人说,草木无情我不信,我才不信哩。那是你没有去过我的家乡,倘若你到了我的家乡,看到了那里的红叶你就一定不这么说了。

家乡的红叶是朴素的,有品格的,她尽管没有玫瑰红,没有牡丹艳。但家乡的红叶绝对是有品格的,她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成年累月矗立在瑟瑟秋风里,笑迎着回家的游子和前来祭奠英烈的人们,她无怨无悔的坚守不正是她优秀的品格体现吗?

家乡的红叶更是有情义,有灵性的。每当家乡被枫叶染红的时候那一棵棵、一排排的枫树就会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像一团火、一抹霞把家乡点亮。

初冬到来时,她们会用自己的身体排成一排,筑起一道屏障,为百姓遮蔽风霜雪雨。隆冬降临时她们又会把根须深深地扎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为这片山川保土、固沙。她们不叫苦,不抱怨,就这样等待,静静地等待。等待明年丰收的喜讯,等待着下一个红叶满山时刻的到来。

家乡的红叶更加是无私的,让人尊敬的,她用聚积了一年能量在十月里把自己染红,把山谷点亮。告诉人们山区尽管穷了些,土了些。但家乡的景色依旧很美,民风依旧淳朴,百姓依旧善良,然后一点一点燃烧自己,点亮山川。

入冬脚步的临近也是红叶该走的季节了,她们会像往年一样,燃尽自己最后一点儿能量,随着风儿将自己抛向空中,像礼花一样漫天飞舞,为烈士和乡亲们做最后的谢幕与告别,然后无声无息地回归大地,回到母亲的怀抱。

看到这里你还会说草木无情吗?有时候我一个人总是默默地在想,我们究竟应该怎么看待大自然,怎么看待大自然里的芸芸众生呢?其实,我们不就是大自然中的一分子吗?善待大自然就是善待我们的家园,善待我们自己……

归期到了,是该到了离开家乡的时候了。刹那间心里涌起依依不舍,我在想明年的这个时候,家乡的红叶又会是啥样子,还有孩子们来祭拜英烈吗,游子们还回来吗?我想会的,一定会的!因为在这里有他们割舍不下的血脉亲情,有游子们望眼欲穿的期盼与述不尽乡愁。

就在我即将离开“红叶谷”的时候,信手拾起一片红叶捧在手里,捂在怀里,贴在心上,生怕她丢了似的。我要把这片红叶带回城里去,要把曾经发生在“红叶谷”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让他们知道这儿才是他们的根,这里有他们的亲人,有为共和国捐躯的烈士。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个姑娘在吟诗,“远看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是杜牧的诗,没错,就是杜牧的诗!莫非,先生所说的“枫林”就是咱家乡的哪一片红叶林子?不!家乡的红叶比它更红、更美、更漂亮……

年2月13日子夜于洛阳

作者:田园

推荐:于铁刚

责编:方迎欣李郎杰《白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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