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鱼哥
周哥从老家来合肥，给我捎来一包小河鱼。
有些皖南的朋友也许知道这种小鱼干，它来自大别山深处一个叫晓天的镇子。这种小河鱼无法人工饲养，都是晓天大河里野生的。因为难得，所以珍贵。
现在市场上卖小河鱼的颇多，但极少有正宗的。正宗的小河鱼即便在当地也是很难得的，农户家偶尔晒一些小鱼干也不会卖，都是要留着自己吃或者捎给在山外打拼的儿女们的。
十多年前我曾在晓天镇待过3年，期间吃过几次小河鱼，至今记忆犹新。
1、初识小河鱼，初识周家人
十多年前我大学毕业考公职到了晓天。那时候年轻，既有精力又无负担，周末经常留守单位值班。
山里没有娱乐场所，那会儿手机还没现在这么智能，每到周末留守的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爬山。
晓天周边的山不是很高，但绵延不绝。起初我们只在单位周边的几座山上踏青。周边的山基本上都被开垦了，山脚下有农田，山上是茶树、竹林，经常能遇到干农活的村民。
山里人朴实，知道我们是城里去的娃娃便教给我们识别野菜野果的方法，还送给我们竹笋，并且特别叮嘱不要去往深山。他们说山里有野猪，而且容易迷路的。
年轻人有几个听话的？越是听说深山不能去，我们就越要去。探索了几次觉得也没有什么危险，胆子便越来越大，结果终于在一个周末里迷路了……
山里视野不开阔，一旦迷路就只能乱走，不知道到底是在往外围走还是在往内部走。但我们人多，不怕，一路披荆斩棘还偶遇了一些兰草、映山红，别提有多高兴了。
直到傍晚时分，我们才开始慌了。肚子饿了，腿上也没力气了，天又要黑了，路还找不着，怎么办？报警吗？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毕竟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不至于有猛禽猛兽。不报警吗？可是又走不出去。
唉，难啊！
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有一人一牛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竟然是一位晚归的伯伯。
我们赶紧求助，伯伯却不慌不忙地说：“去我家吃口饭再回去吧。”
那晚的饭菜十分有特色，大多都是山里的特色菜。有我认识的干豆角烧肉和野猪肉锅仔，还有一盘经老伯伯介绍才认识的小河鱼。
那是我第一次吃小河鱼，觉得咸、香、鲜、辣尤为好吃，忍不住夸了好几次。结果临走时伯伯的老伴就用玻璃瓶子装了满满一瓶送给我了。
后来我从城里带了糕点回去看他们算是回礼。我父母进山看我时也特地去了伯伯家道谢，一来二去我们两家竟成了朋友。
这人便是周伯伯。这次给我带小河鱼的周哥就是他的儿子。如今我离开晓天已经12年了，每年春天周家都会给我捎一些小河鱼。有时候是周哥亲自捎过来，有时候是快递过来。
小河鱼都是周伯伯农闲时捕捞的。周妈妈亲手掐洗、腌制、晾晒并保存好，专等正月快过完时捎给我。
周妈妈说吃了一个正月大鱼大肉，这几天就该吃点小鱼干清清口了。
2、寂寥的老街上，小河鱼和麻辣烫
这小河鱼好吃是好吃，但收拾起来还是相当费时费力地。早在十几年前晓天镇上就卖三十多块钱一斤了，现在据说要上百元一斤了。
这价钱还是小事，关键是鱼儿小，一头一头地掐内脏、清洗再腌制真的耗时耗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事儿费时费时才救了一位老人。这是关于小河鱼的另外一个故事了，各位且听我娓娓道来。
那时我单位隔壁就是一条很有些历史的街道，当地人叫它老街。老街里本来是有商铺的但基本上都凋零了。当时街道里的路还是青石板铺就的，两旁都是门槛很高还设有过门石的那种青砖高檐的老房子。
街道里仍有不少住户，但年轻人几乎都外出打工了，每天坐在门口洗衣、摘菜、聊天的都是些老年人。神奇的是巷子深处有家麻辣烫店，更神奇的是他家的麻辣烫味道特别好，比城里的都要好吃。
我是店里的常客。不过店里生意并不景气，老板一个人就忙开了，老板娘经常坐在店门口摘菜、聊天。
那是一个傍晚，老板弄了一大盆小河鱼让老板娘掐洗。
一开始老板娘还心平气和，但一两个小时之后她就怒火中烧了，一边狠狠地掐鱼一边狠狠地骂她男人。掐鱼时下手那个狠啊，仿佛掐在她男人身上似的。我看得直想笑又不敢出声，怕引火上身。
可是真的有人往枪口上撞。我只听得有个苍老的声音窃窃地问：“大姐，能不能给我口水喝？”（大姐是当地人对已婚妇女的通用称呼，与年龄无关。）
“喝，喝什么喝！”老板娘声如洪钟但戛然而止，“喝……喝点吧。您在那坐一会，我喊人给您倒水。”
老板送水出去时，闲得无聊的我端着碗跟出去看。
原来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奶奶，头发全白了，但衣着干净。老奶奶喝了水就看着我的碗。
我一下子就尴尬了。我猜她是饿了，但那碗麻辣烫我吃了大半了，怎么好给她吃？老板娘却爽快得很，她说：“那是小孩们吃的玩意儿，又麻又辣，您再坐会儿，我们给您煮碗面。”
老板回屋就煎鸡蛋、煮面条，还炒了一些肉丝。老奶奶也是饿坏了，一大碗面条咕噜噜就下肚了。
吃完面条的老奶奶不走了，她一定要帮老板娘掐洗小河鱼。
鸡腿鱼老板娘也是一个开朗的人，她和老奶奶一边掐鱼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发现不对劲了，这老奶奶神志不是很清楚，说不清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老板娘当即报警。当晚就联系上家属了。老人家竟然是从离晓天30多里路的山七镇走到晓天的。她想回家的，但路走反了。越走越急，越急越糊涂。
事后老板吹牛道：“多亏我那一盆小河鱼，不然老人家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喽。”
是啊，一盆小河鱼救了老人家。其实何尝不是山里人的朴实和真诚救了老人家呢？
晓天的小河鱼为什么这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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