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6月,国民党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协议,悍然向我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经过人民解放军一年的作战,战争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虽然,当时国民党军队的实力还很强大,人民解放军面临的形势仍然相当严重,但是,中共中央当机立断,作出出人意料的决策:不等完全粉碎敌人的战略进攻,不等解放军在数量上占有优势,立刻转入全国性的反攻,“即以主力打到外线去,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区域,在外线大量歼敌,彻底破坏国民党将战争继续引向解放区、进一步破坏和消耗解放区的人力物力、使我不能持久的反革命战略方针”。
中共中央选择地处中原的大别山区作为主要突击方向。为了实现这个战略计划,中共中央专门部署了“三军配合、两翼牵制”的作战格局。三军配合是:以刘伯承、邓小平指挥的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为中路,实施中央突破,直奔大别山;以陈毅、粟裕指挥的华东野战军主力为东路,挺进苏鲁豫皖地区:以陈赓、谢富治指挥的晋冀鲁豫野战军一部为西路,挺进豫西。三路大军,相互策应,机动歼敌。两翼牵制是:以西北野战军出击榆林,吸引进攻陕北之敌北调;以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在胶东展开攻势,将进攻山东之敌牵向海边。
刘伯承和邓小平
年6月30日夜,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的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12万人以出乎敌人意料的突然行动,一举突破黄河天险,揭开了战略进攻的序幕。部队首先在鲁西南地区打开南下的通道,接着长驱南征,开始了千里跃进的壮举,经过艰苦行军和激烈战斗,在8月末进入大别山区。
打好第一仗解放金家寨
刘邓大军的前身是抗日战争中的八路军一二九师,而一二九师的前身则是红四方面军。红四方面军的主要发源地就是大别山区,刘邓大军中许多指战员都是大别山人,他们对大别山有着特殊的感情。许多从大别山里走出来的老红军,眉飞色舞地说:“到了大别山就等于到了家,这里是老根据地,群众会欢迎我们的。”家在北方的战士们听说要去大别山,也很高兴,大家觉得大别山有群众基础,到了那里就像鱼儿到了水里一样,打起仗来顺手。
大别山妇女为军队赶制军鞋
8月27日,刘邓大军第三纵队刚到河南固始,就接到刘伯承、邓小平要求他们迅速在皖西展开重建、巩固大别山根据地的电令。三纵立即兵分两路向皖西进军。29日,由陈锡联司令员率领的七、九两个旅和由副司令员郑国仲率领的八旅,像两支脱弦的利箭,向皖西腹地插了进去。
8月31日晚20时,三纵七旅在旅长赵兰田、政委曾庆梅的指挥下,在皖西边境重镇叶集将敌四十六师及保安三团各一部团团包围起来。受命担任主攻任务的二十一团,决心发扬朱德警卫团的光荣传统,坚决打好七旅挺进皖西的第一仗。
战斗打响,枪炮震天,硝烟弥漫。三纵七旅官兵勇猛冲杀、攻势凌厉,很快,敌人的碉堡就被炸飞,工事也被轰出多处缺口。国民党军死伤大片,渐渐支持不住。敌营长慌忙向六安方面呼救求援,话未讲完,下属报告共军已突破防线。国民党部队溃不成军,有的弃枪逃窜,有的瘫倒在地,大部分成惊弓之鸟,举枪投降……三纵七旅迅速占领叶集,取得了歼敌余人、俘敌余人的重大胜利。
就在七旅进击叶集的同一天,八旅也一路急行军逼近皖西老区的立煌县(今金寨县)县城金家寨(后被梅山水库淹没)。这是三纵八旅挺进皖西后要打的第一仗,刘伯承、邓小平非常重视,指示部队要“勇猛顽强,首战必胜,力求全歼”。
“坚决打好第一仗,为死难的乡亲们报仇!”指战员们激越的口号声响彻在山村里。
9月1日上午,部队涉过史河,隐蔽接敌,一阵猛打,攻入城内。守敌如惊弓之鸟,纷纷溃逃上山,龟缩在十几个坚固的碉堡里负隅顽抗。
决战的时刻到了!9月2日清早,几门山炮在离敌人仅米的地方抵近射击。随着几声巨响,敌人的碉堡一个个开了花。战斗,在敌人的哭喊声中结束,敌五六四团团长被当场击毙,县长被活捉,还有0多个敌人被俘虏。
首战告捷,八旅乘胜向东南进击,4日解放霍山,接着挥师向沿江方向疾进。
在此期间,三纵九旅在司令员陈锡联的亲自指挥下,直指皖西重镇——六安。9月2日拂晓,守城的保安团已如惊弓之鸟,一触即溃,六安宣告解放。
与此同时,坚持地方武装斗争的中共皖西工委和在战火硝烟中成长起来的皖西人民自卫军,也接到了三纵南下的电报。当游击队员与三纵会师时,同志们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紧紧地抱在一起。
有了地方党组织和皖西人民自卫军的紧密配合,三纵如虎添翼,不到一月的时间便横扫六安、立煌(金寨)、霍山、舒城、庐江、桐城、潜山、岳西等县,并乘胜捣太湖、夺华阳、取宿松、攻望江。此后,部队遵照刘、邓部署,主动撤出城市,控制广大农村,形成对敌占城市的包围态势。
驰骋大别山歼敌张家店
年8、9月间,在刘邓大军胜利实现千里跃进目标的同时,蒋介石急令尾随刘邓大军南下的23个旅追过淮河,分路扑向大别山区,妄图乘我军立足未稳,寻歼我军或将我军逐出大别山。针对这一情况,刘伯承、邓小平集中大部兵力于豫南以求歼敌一路,9月间在商城以北、以西地区连续组织以歼敌五十八师为主要目标的3次作战。但只歼敌两个团,未能实现作战意图。
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前方指挥部
皖西之敌整编第七师、第四十八师及四十六师一部等敌西入鄂豫后,又从徐州调第八十八师进占庐江、桐城、舒城,并向六霍推进。刘、邓首长急令三纵:“趁敌西调,皖西空虚,迅急回师,放手歼敌。”
三纵司令员陈锡联接到命令后,率领三纵主力5个团于9月30日由商城、固始间冒雨东返,隐蔽行动,绕道山地行军,经7个昼夜,如期赶到霍山、六安之间。此时,敌八十八师师部率六十二旅贪功冒进,孤军深入,正由舒城沿舒(城)霍(山)公路向西进犯。留在皖西的三纵八旅尾随侧击,紧紧咬住敌人。为防止敌人逃跑,陈锡联立即指示各旅,抓住敌人,不必请示,即可合围歼击。
10月6日,八旅二十三团在舒城以西的南官亭附近,与该敌激战数小时,给敌以杀伤后,便主动撤出战斗,诱敌深入。当日夜,纵队主力到达霍山、六安之间的女儿街地区。鉴于敌八十八师师部及六十二旅处于运动中,且较孤立,三纵决心集全力歼灭该敌。确定:九旅先进至山王河、石河一线,迅速沿霍(山)舒(城)公路向东搜索前进,迎击该敌,七旅主力到舒家庙以南,其十九团到但家庙、大河厂,二十一团带电台,主力到芮草凹,一个营向六安伪装主力,侦报情况;八旅以一部阻敌于山王河以东,进一步查清敌人兵力。7日夜,敌先头部队在山王河以东遭遇三纵九旅二十五团的迎头痛击,这时敌人才察觉我方作战意图,立即折回迅速向北缩集于毛坦厂西北抱儿岭、落马岭一带,但为时已晚。三纵首长当即命令:七、八、九旅分别由北、东、西南加速向落马岭、东西河口以北山区合围该敌,务求一举歼灭;各部在执行任务中,必须机动灵活捕捉战机,积极主动协同。
二十一团战士固守阵地,奋力阻击敌四十六师。
8日拂晓,敌人又向北逃窜,企图摆脱其面临被歼的命运。各部队发现敌人已经逃窜时,都毫不犹豫地按照已定的总的意图,积极追击敌人。九旅旅长童国贵亲率二十六团和二十七团两个营取捷径向北追击,各级指挥员都在先头行进,亲自侦察,判断敌情,勘察道路。
八旅先头部队跟踪追击,死死咬住敌人,多次打垮小股敌人的阻击,其余部队相继到达张家店东南外围。8日黄昏,敌人全部收缩到张家店。24时,九旅二十六团在马长岗捕捉敌人哨兵,查明敌人全部聚集在张家店,当即占领高地,向敌开火;二十七团迅速逼近韩家畈。与此同时,七旅旅长赵兰田率二十团从北面与敌接触。赵、童两旅长共同商量后,决心抓住这一稍纵即逝的战机,以仅有的兵力,大胆实施包围,坚决歼灭敌人,随后一面部署兵力,一面向纵队首长报告。七旅二十团的轻装部队迂回至张家店东、北两方,在敌人北逃的必经之路上展开阻击。
9日拂晓,敌人企图从二十团阵地打开缺口,夺路逃向六安。最初是几个连分向几处攻击,继而又以两个营至四个营的兵力在山炮和十几门迫击炮火力掩护下连续猛扑。二十团的战士们奋勇出击,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突围,最后把仅有的预备队团特务连和旅的侦察连也用上去反冲击。这时位于西、南两面的二十六团从侧翼向敌猛烈进攻,积极支援二十团作战,使敌人首尾受击。15时,敌人倾全力作最后的挣扎向北突围。七旅二十团和九旅二十六团密切协同、奋力夹击,将敌人压回张家店。与此同时,三纵郑国仲副司令员、马忠全旅长率领八旅在朱家冲、聚龙庵一线实施攻击后,于9日下午在张家店以东展开,九旅后续部队也迅速赶到,至此,将敌人团团包围在张家店。
张家店是一个东西走向、长约一华里的小集镇,当时仅有多户居民,住房大多数是泥墙草顶。居民和商人见国民党军闯来,除年迈的老人外,几乎全部逃避一空。敌八十八师以善于防守、重视训练著称,抗日战争时期该部曾成功守卫长沙、在优势日军进攻下坚守衡阳40多天。此时敌人一进张家店,随即据房为营,赶筑工事。他们利用镇周围广布的池塘、水田和土丘山岗修筑了外围工事;各要道又立桩布寨,挖掘堑壕,踞守的民房都挖有两到数层的枪眼可以互相支援,很快就构成层层道道的防御工事。敌人的指挥部设在镇西北的一个庙里。
根据敌人防御情况,为了迅速歼灭该敌,纵队决定:以九旅由西南面对张家店实施主攻,七旅由北,八旅由东、东南实施攻击。战斗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肃清外围;第二阶段发起总攻。
9日19时,开始肃清外围。部队虽经连续行军追击,极度疲劳,但干部战士仍斗志高昂。七旅二十团一举夺取了镇北小河外的居民点,并派出一个营冲过小河,占领了附近的制高点。九旅二十七团占领了韩家畈。八旅二十二团夺取了张家店以东之胡家祠堂,其他各团亦迅速逼近张家店之前沿阵地。当夜20时,敌外围据点基本被扫清。
为了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22时,三纵向敌人发起总攻。先以九旅和纵队配属的炮火从四面八方射向镇内,密集而准确的炮火迅速摧毁了敌人的防御工事和火力配系。10日1时许,我军化学臼炮击中敌师指挥所,引燃了村内草房,风助火威,整个张家店顿时变成火海,敌阵大乱。我各攻击部队趁势发起猛攻,九旅二十七团首先从南面突破,七旅从北面攻入村内,一部敌人向东突围逃窜,被八旅部队歼灭。突入镇内的部队,一面奋勇歼敌,一面协助群众救火。敌人有的被歼,有的投降。战至10日拂晓,除敌八十八师副师长张世光带少数亲信化装逃跑外,其师部及六十二旅全部被歼,战斗胜利结束。此役共毙伤敌副团长以下余人,俘敌六十二旅副旅长汤家楫以下余人,缴获山炮1门、迫击炮15门、小炮26门、机枪70余挺、步枪1余支。
张家店战役即将打响时,考虑到盘踞六安的国民党四十六师很可能会驰援,三纵首长命令七旅派出一个团迅速前往中店槐树岗一带阻击,七旅旅长赵兰田把这一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二十一团。为了联系方便,还给二十一团配备了一部电台。
槐树岗距六安城区仅10多公里,距张家店约20公里,是六安通往张家店的必经之地。七旅二十一团进入阵地后,立即在大路两侧的小山坡上构筑简易的防守工事。果然张家店的敌人预感到情况不妙,很快向六安守敌四十六师求援了。白崇禧为了救张家店,从四十六师抽出3个团的援兵,然而三纵早已在槐树岗布下了铜墙铁壁。
敌人终于来了,米,米,直到敌军帽子上的标志都看得清楚了,一声令下,机枪、步枪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一下就撂倒了几十个。敌人爬着滚着,乱哄哄地退了下去。敌人第一次冲锋被打下去不久,又用猛烈的火力,轰击我方阵地,随后第二次冲锋又开始了。就这样,一天之内连续发起了五次进攻,每次都被我方英勇顽强地阻击了回去。
第二天,天刚破晓,张家店方向就传来了隐隐的枪声。与此同时,敌四十六师也开始了新的攻击。敌人居然派出飞机来支援,疯狂地投下一枚枚重磅炮弹,同时伴以密集的炮火。一时间阵地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二十一团的战士们面对黑鸦鸦的数倍于我的敌人,进行了顽强的阻击。这时张家店的敌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声嘶力竭地频频向四十六师呼唤。敌八十八师副师长张世光甚至连起码的保密规则也不顾,竟用明语在电台上呼救起来,要求四十六师“赶快靠拢,救兄弟一把”。白崇禧也接二连三地督促四十六师立即向八十八师靠拢。
张家店战役中的刘邓大军第三纵队炮兵
正午时分,敌人发起了更凶猛的进攻。这一次他们居然突破了二十一团右翼阵地,一小股敌人甚至冲到了二十一团指挥所附近,把我方电台的天线杆子都打断了。情况十分危急,战士们与敌人进行短兵相接的殊死博斗。战士们有的刺刀捅弯了,就用枪托砸,枪托砸断了,就和敌人抱在一起扭打,敌人的攻势被迫减弱了下来。敌人向来很怕夜战,当晚,战士们采取以攻为守的战术,主动出击。一夜间,阵地上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打得敌人胆战心惊。
10月10日清晨,一道电波传来了喜讯:“张家店歼灭战已经结束,敌八十八师师部及六十二旅被全歼……”战士们一片欢腾。三天来,敌人前进只不过10里,二十一团发扬了以少胜多,英勇顽强的精神,经持续3昼夜惊心动魄的激烈战斗,把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阻击在距张家店仅仅15公里的中店子地区,圆满完成了任务。
张家店战役是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以来,在无后方依托的条件下,首次取得消灭敌人一个正规旅以上兵力的重大胜利,这次大捷打开了皖西斗争的新局面,振奋了军心、民心。中共中央和中原军区都发了专电祝贺。
张家店战役纪念馆
刘邓大军的进军,迫使国民党军队调动主力回援。围困大别山地区的敌军很快增加到30多个旅,约20万人。刘邓大军以主力一部坚持在大别山北麓就地展开,另一部分主力向皖西、鄂东地区展开。部队坚决依靠人民群众,艰苦作战,粉碎了国民党军队的重点轮番进攻,到11月,共歼敌3万余人,建立33个县的民主政权,初步打开了大别山地区的局面。
在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之际,由陈赓、谢富治率领的晋冀鲁豫野战军一部8万人在8月下旬渡过黄河,挺进豫西。到11月底,歼敌5万余人,建立39个县的民主政权,完成在豫陕边地区的战略展开。由陈毅、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主力,也在9月越过陇海铁路南下,进入豫皖苏平原,执行外线作战任务。到11月下旬,完成在豫皖苏边地区的战略展开。
至此,三路大军都打到外线,布成“品”字形阵势,纵横驰骋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西起汉水、东迄大海的广大地区。它们互为掎角,以鼎足之势,紧逼国民党的长江防线,直接威胁南京、武汉,把战线由黄河南北推进到长江北岸,使中原地区由国民党军队进攻解放区的重要后方,变成人民解放军夺取全国胜利的前进基地。
三路大军挺进中原是一次大胆而果断的战略行动,充分表现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席的智慧和勇气。这一行动调动和吸引蒋军南线全部兵力多个旅中约90个旅于自己的周围,迫使蒋军处于被动地位,起了决定性的战略作用。(文/胡遵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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