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天险,历来被兵家视为固若金汤的天然城池。
年8月22日,陈赓兵团在这一天要南渡黄河征服天险。然而,黄河水在一夜之间,又猛涨了许多。
黄河水在山峡中隆隆作响,犹如巨龙咆哮,威震苍穹。
此时的黄河,像是一条巨龙,既让人难于摸透脾性,更让人难于驯服。
陈赓站在岸边,摘下帽子,解开上衣扣子,不断地擦着脸上的汗水,把帽子当扇子,在胸前使劲地扇着。尽管这样,汗水仍然大滴大滴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整个上衣几乎被汗水浸透。
站在他身旁的参谋们,也急得抓耳挠腮,有的无奈地搓着手掌;有的两脚在不停地跺着,愣是把站立的地方跺下去一个小坑。
陈赓弯下腰用力推身旁的一块巨石,大石纹丝不动。参谋们见状,一拥而上,在一片吆喝声中,大石脱岸跌入河中。
但大石竟被一个接一个的浪峰托举着,像一块朽木,顺流而下,漂出百米之遥。
这怎么放船?这怎么放羊皮筏子?这怎么靠葫芦过河?这怎么能用油布包偷渡?
陈赓猛然拔出烟袋锅,“吧嗒”、“吧嗒”抽了起来。但只抽了几口,就“哇”地吐了起来。
平时虽说司令员抽的烟不多,但也能抽上几口,今天这是怎么了?警卫员边递毛巾,边纳闷。
陈赓回到指挥所,怔怔地站在地图前,一幅幅画面闪现于脑际。
画面一:胡宗南的20万大军,正向中央和总部机关扑来。
画面二:刘邓大军正在大别山区,被几十万气势汹汹的敌军尾追着。
画面三:陈粟大军正在鲁西南,与敌人周旋,战士们已累得精疲力尽。
画面四:晋察冀解放区,敌人在大清河一带为非作歹,人民群众尸横遍野。
画面五:战士们正指着陈赓的鼻子质问:“为什么不下令渡河?”
陈赓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雨,仍在不停地下着。战局能靠等待来改变吗?胜利能靠等待来获取吗?
就是等来了晴天丽日,等到了黄河流尽淌干,敌人能叫你安然渡河吗?
陈赓在责问,在反思。
不!不能!一定要设法按预定计划渡河!
陈赓大步跨出指挥所,消失在雨幕中。警卫员随手抓起雨衣,紧随而去。
一到岸边,陈赓便发现10旅旅长周希汉和各团团长们正聚在河边,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
周希汉跟陈赓多年,陈赓非常了解他的秉性:每战之前,深思熟虑;战斗之后,善于总结。遇到困难,非找出解决的办法不可,找不到一般不吱声。
看样子,他有办法了。陈赓边想边向他们走去。
见陈赓走来,周希汉立即迎上去,向陈赓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员,我们正在研究改变渡口的事。”
陈赓笑着说:“又被你想到前头了,我就是来和你研究将渡口改在牛湾、李河口的。”
“我们也正在计划改变渡口,现在正在转移渡河工具哩!”周希汉边说,边用手指向远方正在搬运渡河工具的战士和群众。
“走,看看去。”陈赓说完,就迈开大步走去。
其实,新选择的渡口的河水也不平静。好在两岸的滩头宽阔一些,从北岸下渡,在南岸上岸容易一些,不像官渡和青河口,河水一涨,只剩下两岸耸立的陡壁。
此时的渡口人头攒动,有的将准备好的渡船,整整齐齐地摆在岸边;有的在检查羊皮筏子;有的把成串成串系着绳子的葫芦,摆成队列形状;有的正在扎着油布包;有的则在认真地构筑重火器工事。
好一幅万人备战的景观!好一曲人定胜天的凯歌!好一派气吞山河的景象!
见此情景,陈赓先前的忧虑,一扫而光。他兴奋地拍着周希汉的肩膀问:“按预定计划渡河,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希汉回答得十分干脆:“没问题,只能前进,不能回来!”
说完,两个人笑了,笑得是那样舒心。这笑声融进两人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希冀。
陈赓兵团南渡黄河,挺进豫西,这既是一着妙棋,也是一着险棋,其由来经历了曲折的过程,这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年6月的一天,陈赓突然接到中央的电报,要他到陕北靖边县小河村,参加研究第四纵队西渡黄河,加入陕甘宁边区保卫战的中央军事会议。
这么重要的会议,没有充分的准备怎么行?于是,陈赓把一年来的各种资料、情况通报、电报指示和大量军事书籍一股脑搜集来,拉着政委谢富治,两人关在屋子里,铺开军用地图,认真地研究开来。
在陕北战场,西北野战军经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三次作战,歼敌1.4万余人,给胡宗南以沉重打击,同时也给了马家军重大杀伤,粉碎了国民党军消灭我西北解放军的狂妄计划,稳定了陕北战局。
在山东战场,华东野战军在敌人进入莒县、沂水、淄博一线时,迅速集中6倍于敌人的兵力,插入敌阵,采取中央突破的战法,将敌精锐的整编74师包围并歼灭于孟良崮地区。之后,又取得鲁中战役的胜利,给蒋军以沉重打击。
在晋冀鲁豫战场,晋冀鲁豫部队举行了豫北反攻,历时两个月,歼敌4万余人,解放9座县城和广大地区,控制平汉铁路公里。
在晋南反攻中,陈赓、谢富治率第四纵队和太岳军区部队于4月4日发起攻势,至25日连克北至霍县,南至芮城,东至浮山,西抵黄河的20余座县城,并控制了禹门口、风陵渡两个重要渡口。
4月28日,太岳军区两个旅协同吕梁军区部队,又克汾城、襄陵、蒲县、大宁等城,使吕梁、太岳两个解放区连成了一片。
整个晋南反攻作战,共歼敌1.5万人,打破了蒋介石在晋南的防御体系,有力地策应了陕北的作战。
在晋察冀战场,晋察冀野战军在4月至6月间连续发起了正太、青沧、保北三次战役,共歼敌5.5万余人,解放十余座县城,控制了津浦路多里路段,使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个解放区连成一片。
在东北战场,东北野战军在历时50天的夏季攻势中,共歼敌正规军4个师及非正规部队共8万余人,攻克城镇36座,迫使国民党军收缩于一个狭长地带。
经过一年的奋战,人民解放军已歼灭国民党军多万人,粉碎了国民党军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战略的主动权已逐步掌握在我军手里。
但国民党从来不愿也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为了挽回败局,他将原先的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重点进攻陕北和山东两个解放区。
在西线,他集中了31个旅,20多万人,从西安北进,直指陕北,并占领了延安。
在东线,他纠集了56个旅,40多万人,从苏北往北打,已进逼至山东兖州地区。
为配合刘邓渡过黄河,陈毅、粟裕大军发起津浦路战役。
为打破敌之进攻,刘邓大军在鲁西南地区里的正面上横渡黄河,摧毁了国民党苦心经营的黄河防线,拉开了人民解放军战略进攻的大幕。
刘邓大军渡过黄河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在短短的21天内,连续消灭了国民党正规军4个师部,9个半整编旅,共6万余人,解放了数百万人民和广大地区。
刘邓大军渡河作战的重大胜利,有力地配合了华东野战军打退国民党军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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