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只鹞
周丽
秋来看山，别有洞天。
山是大别山，位于安徽省、湖北省、河南省交界处，是长江、淮河的分水岭，连绵千余公里。文字里一次次向往的大别山，歌声里一遍遍徜徉的大别山，在历经四小时的车程后，终于识得真面目。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绵延千年的大别山脉，鬼斧神工的地质奇观，似水流年的沧桑风貌，像一幅旖旎而厚重的山水画卷，缓缓铺展在眼前。
目之所及，青山逶迤，层峦叠嶂，林壑幽深，河流蜿蜒。不绝于耳的，除了深涧里流出的哗哗流水声，还有美妙悦耳的啾啾鸟鸣。这番空灵、静谧与安宁，非世外桃源不能比。几株盛开的映山红，是为了等待远道而来的我们？还是从春天里偷跑出来，忘记回家的路？极目四望，看岭上白云，听水流潺湲，倏忽间，我读懂了它们。任凭秋风耳鬓厮磨，秋雨眉目传情，火热的外表下，藏着不变的执着与深情，守着最初的本真。想来，它们是这块红色土地上最热烈的心跳。
越往深山去，秋色越发斑斓。许是大自然这位画家粗心，或是偏爱，将手中的调色盘稍稍倾斜而下，五彩颜料一滴滴、一片片地落下，所落之处，层林尽染。墨绿，绛紫，浅黄，淡红，深蓝……一缕缕，一寸寸，渗入群山骨缝间，流入草木肌肤里，跃入河水眼波中……
河水九连环，盘山十八弯，一如细长的藤蔓，随着地势蜿蜒游走。车似陀螺，盘旋而上，慢不得，也快不得，这无心善念，恰是成全，留与更多时间给我们，将沿途风景揽入眼中。沿途的村庄，最先入目，它们像藤条上垂挂的几片黄叶，零星散落，稀疏有致。最玲珑、最自在的，鹞落坪是也。
鹞落坪，名字如诗一般的村庄，只初闻，便在心底扎了根。这座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静静地躺在大别山腹地，北与安徽霍山县相连，西与湖北英山县为邻。一地跨两省，颇有气势。听闻名字之意，更觉有磅礴之风。群山连绵起伏，在山峰最高处，有一块巨石硕大无比，宛如鹞鹰的头，凝视北方，两侧连绵的山脉仿若展开的翅膀。远远望去，好像一只鹞鹰从天而降，栖息于多枝尖之巅，故而得名。
在无尽的向往中，黄昏时分，抖落风尘，卸下疲惫，夜宿鹞落坪。村口伫立，如入水墨画。碧云天，黄叶地，水流曲曲山重重，薄雾蒙蒙树葱葱。一溪村前绕，几畦屋后栽，波上寒烟缥缈，村中炊烟缭绕。暮色中的鹞落坪，美的秀气，美的清寒。
夜晚的鹞落坪，温度远远低于山外，带来的衣服全部裹身，依旧抵挡不住逼人的寒气，无奈何，悄悄打消出去转悠的念头，枕音而眠。声音来自窗外，来自苍翠林莽间，来自门前那条河流。河水清浅，在低声打着鼾，那均匀沉稳的呼吸，是发自红土地深处的气息。它睡着，万物与它同时入梦，沉入无限澄明的夜色中。一座吊桥，横卧河心，将红二十八军军政旧址隔在对岸。一棵雌雄同体的银杏树，树龄达年之久，是革命时期的信号树；一座伟岸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铭刻着对革命先烈的崇高敬意和深切缅怀；被苍松翠柏围绕的聂家老屋；厚重悠久的军事陈列馆……它们近在咫尺，却暂不能往。期盼的目光越过浓浓夜色，凝望，神圣而虔诚，秋水以它的纯净和圣洁擦拭我的目光，换洗我的灵魂。当目光缓缓收回，心中的明净和安宁多了几分。
夜深露重，不觉入梦。梦到天明，我在树下，在屋前，在馆内，耳畔回响着铮铮誓言，脑海浮现着滚滚硝烟，眼前闪烁着道道光芒。这光，是灿烂的朝霞，照耀鹞落坪的每个角落；这光，是温暖的守护，守护鹞落坪更加美好的未来。
周丽，安徽省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一念花开》。作品分别入选《中国年度精短散文》《中国年度散文》《安徽文学年鉴》，多次被设计为中、高考模拟试题。安徽省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巢湖市作协副秘书长。
《巢时代》总第期
本期编辑：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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