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安徽日报

大别山精神的多维历史叙事

——刘鹏艳长篇小说《青山依旧在》读札

《小说月报·原创版》年第9、10期连续刊载了青年作家刘鹏艳的长篇小说《青山依旧在》。这是革命历史题材的文学叙事,在当下红色叙事普遍受到重视的时代语境下,小说艺术地呈现了大别山地区以西镇为中心的革命起源、历程以及革命中人物的历史命运,尤其是深度开掘了革命中“人”的心理、情感、人性的复杂性与丰富性。可以说,小说既是大别山革命的发生学、进程史,也是革命者的心灵史与精神史。小说具备丰富的思想意蕴和充沛的艺术表现,在同类题材中脱颖而出。

一方面,小说以历史的、人性的、审美的多重维度建构逼真的历史现场,形塑了一系列革命先行者的群像。作家曾撰写纪实文学《赤澜》,对大别山革命的历史起源与情形做过充分的实地调研和勘察,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为这部长篇小说的创作奠定了坚实基础。小说通过大量的生活场景、细节、地方风物、习俗以及地域色彩的风景建构起逼真的历史情境,当读者走进小说世界,仿佛走进了真实的历史现场。文本将革命的其来有自,发生、发展、进程、结局重新场景化和历史化,小说既非传统的本质主义叙事,也非后现代或新历史主义的叙述,而是让人物的命运回到历史情境中,沿着历史、人性、阶级、家族、血缘、亲情等交织的关系网络建构历史的真实。不仅如此,小说刻画了类型多样的革命者形象,有敦本堂的少爷虞章华、账房先生的儿子卢骥轩,榨油铺的周廷三、花剪径土匪的女儿王春芳,以及詹凤佐、吴勖、吴幼菊等。不同的社会阶级、阶层、家庭出身、社会境遇,他(她)们何以最终聚集在革命的旗帜下,小说令人信服地写出了各自的成长或转变历程。

一方面,小说深度勘察了革命中“人”的心灵世界和情感世界。这篇小说尤为出色之处在于,小说不仅还原了大别山地区革命的真实历史,让读者在阅读中深切感受到革命历史曾经的鲜活、真实、酷烈,也让读者走进革命者的内心深处,了解他们在革命征途中的心灵图景,由此,小说完成了大别山地区人的革命史、心灵史、精神史和情感史的深度交融。虞章华对革命的追求源自学校教育的革命启蒙、革命现代性思想体系的内在诉求以及对历史情势的深切洞察,尽管其表象是放荡不羁的少爷公子哥。他对母亲的背叛、对曾经爱恋女友的思念、对王春芳的心动,所有的情感意绪都让位于革命的理想信念。卢骥轩从懵懂、迷糊的虞章华跟班,在革命、家庭、情感的多重磨砺下,最终成长为游击队队长和解放后的县长,其个人革命史与情感史嵌合在一起,小说通过人物写出了深邃的革命思想内涵,也赋予了小说深度的心灵情感内涵。还有花剪径土匪的女儿王春芳受到虞章华的革命启蒙以及情感吸引,最终走出花剪径的心理也被小说描摹得细腻真切。

另一方面,这篇小说的语言、基调、节奏与主题相因相契,乌托邦、梦境与现实反向镜像,从而让这部主题创作具备了很高的艺术水准。作品的语言古典意味与现代意识兼具,具有丰饶的艺术表现力。小说分上下两部,上部:山有木兮,下部:木有枝兮。小说命名为:青山依旧在。在古典诗意淌湟的情境中,书写革命的风狂雨骤、历史的沧桑流变、世道人心的复杂幽昧。青山依旧在,星转斗移,物是人非,多少革命者及其命运故事深藏在历史的深处。诗意、典雅的语言化解了历史的暴虐与残酷,小说的叙事氤氲着岁月流逝的意绪,但文本的叙事基调并不晦暗低沉,而是有一种穿越历史烟尘的沧桑。上篇叙事节奏平缓深沉内敛,下篇陡然加快叙事节奏,节奏的变化当然是作家的匠心独运,体现了作家不俗的叙事驾驭能力。不仅如此,作家在小说中还精心营构了花剪径这个乌托邦一般的地方,有点类似于格非《人面桃花》中的花家舍。在写实的同时,小说多次写到卢骥轩的梦幻、虞章华的梦境。乌托邦、梦境与现实的革命构成反向镜像,赋予小说虚实相生的色彩,大大了丰富小说的审美意蕴。

大别山是革命老区,具有丰富的革命叙事资源,在新时代语境中,如何让曾经如歌如泣、如火如荼、感人至深的革命故事及其革命者的命运承载新的审美内涵,是作家面临的重要课题。《青山依旧在》聚焦“时间”淘洗、沉淀后的“曾在”,在历史、阶级、时代、人性、情感、心灵等多维度的艺术摹写中,取得了高度的自洽、平衡与圆融,这是一种宽广且具有深度的人性现实主义,是有着鲜明思想立场的革命现实主义,也是有着创作主体情感意绪投射的历史现实主义。

(作者单位:安徽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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